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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平:拾麦

时间:2018-08-11 16:36: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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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平:拾麦

拾 麦

刘平

“小满温和夏意浓,麦仁满粒量还轻。”小满刚过,地里的麦子说黄就黄了,仿佛流淌着金色的琼浆,铺天盖地地延伸到远方。望着麦田起伏的波浪,听着远处布谷鸟的歌声,我想起了童年拾麦的情景。

说起拾麦,现在城里的孩子可能会以为是做某种游戏。而大多数乡下孩子虽然知道其内容,但恐怕已经不会去做了。拾麦,在很多地方,早已成为历史,而我的童年,拾麦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行业。在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的年代,粮食产量普遍较低,尤其是靠天吃饭的豫东黄河故道上,小麦亩产仅百余斤,甚至几十斤。记得有一年麦罢,生产队分麦子,人均只分得5斤。黄河故堤以南是淤地,产量要高一些,于是,每到麦收季节,堤北人就会成群结队的到堤南去拾麦。

听说小伙伴巧珍要跟她娘去堤南铁道边拾麦,我兴冲冲地跑回家,把想跟小伙伴去堤南拾麦的想法告诉娘时,娘坚决反对。后来几个小伙伴也帮我求情,在我的软磨硬抗下,娘总算点头了,但是“约法三章”:“不准玩水”,“不能热着”,“不许乱跑。”

一想到明天就能和小伙伴去小坝站铁道边抬麦看火车了,我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觉。娘忙着为我准备明天拾麦要带的东西,好像我要出远门一样。娘先是找出一个小笆斗(一种圆形的篮子)作为盛麦子的工具;又找出一个酒瓶子灌满了凉开水,还放了几粒糖精;接着娘开始和面烙饼,不一会儿,一个香喷喷的葱花油饼就出锅了。最后,娘还特意为我煮了两个鸡蛋。忙完这些,娘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把油饼、鸡蛋和几瓣大蒜包好,放在笆斗子里,一切准备就绪,便开始一遍遍地唠叨:天热了就到树下凉快一会儿,不能乱跑,一定要多喝水……望着娘忙碌的身影,听着娘不厌其烦的唠叨声,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
迷迷糊糊中听到鸡叫声,没等娘叫,我一骨碌爬起来,在娘的千嘱咐万叮咛中,我挎上小笆斗来到村口。此时,村里拾麦的人已陆续到齐,互相打着招呼。除了巧珍娘和她的两个姐姐外,还有前后庄的一帮婶子、大娘,一行20余人。

太阳升到一杆子高的时候,我们已经站在了大堤上。这是一条古老的黄河故堤,仿佛是一条苍龙蜿蜒东去。大堤下不远处便是陇海铁路,铁路边有一个小火站,当地人叫小坝站,也是公社革委会驻地。在大西北长庆油田工作的爹每年探家都是从这里下车。小坝站给人最深的印象,就是还完整的保留着当年小日本修建的老票房和一座圆形炮楼。每次走到这里,我都会多看上几眼。我一直固执的认为,《铁道游击队》的故事就该发生在这里。

说话间,我们来到了谢集人民公社革委会大院外。这里我非常熟悉,从记事起,当大队干部的娘就隔三差五背着我来这里来开会。那时政治运动多,开会便成了家常便饭。每次开会娘都把自己的一份肉菜省下来给我吃。有时还去附近的搬运营食堂给我买鱼。听娘说,在这个大院里我还跑丢过一次。

小坝站东边是一大片收割后的麦田,这里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。一进入麦田,人们便争先恐后地拾起麦来。麦田里麦穗极少,但比我们堤北的“秃头麦”要大些,只是这里的麦穗大多都长着长长的麦芒,有点扎手。相比之下,我还是喜欢堤北那种不长麦芒的秃头麦。开始时,我专捡秃头麦穗,后来发现,这种麦穗很少,才不得不拾那些带刺的麦穗。

拾麦的队伍中,除了妇女,就是儿童。那些婶子大娘们远比我们这些小孩子精明,她们常常厚着脸皮到禁拾的麦田里偷拾,特别是魔道大娘,常常被看田人追得满地跑。

“喔!”一列火车从远处隆隆驰来,身后拖着一溜长长的白烟,震耳欲聋。我慌忙丢下手里的东西,目不转睛地数着车箱,真神气。电影《铁道游击队》里刘洪他们就是扒的这种火车。唉!要是能搭上火车去西北看看爹该有多好啊!

麦穗上的麦芒很尖利,有时不小心,手指会被划破,很刺疼。在枯燥的麦田里,我喜欢凉鞋踩在麦茬上发出的那种声音。不过,有时不小心踩偏了,麦茬会通过凉鞋上的小洞戳破皮肉,带来钻心的疼痛。

太阳越来越大,我的嗓子感觉在冒烟。打开瓶盖,猛灌了几口水,稍微舒服了一些。原来拾麦远比我想像的要辛苦的多。拾麦,实际上是一个赶路的过程,要不停地从一块地赶到另一块地。无数次的弯腰捡拾,机械又枯燥。但那赤黄色土地上稀稀落落的麦穗,却是永远的诱惑。

忽然,一条蜥蜴从我面前跑过,我扔下笆斗子追了过去。小蜥蜴很机灵,奔跑时会突然停下,然后一个急转弯,踩了好几次才踩到,一抬脚,欢蹦乱跳的竟然是一截尾巴。

中午,大家躲在一棵大桐树下休息、吃饭。我拿出娘给我准备的葱花油饼和鸡蛋时,引来一片羡慕的眼光。“还是小存娘疼儿子!”“人家有钱,爹是公家人,月月往家打钱!”我悄悄瞅了一眼,巧珍家带的是红薯面窝窝头,其他人多是红薯面饼子,只有魔道大娘吃的是“花狸虎”(花卷)。草草吃完午饭,大家开始揉麦子,扬去麦糠。这时我才发现,手脚麻利的几个婶子已经拾满了结结实实一大笆斗麦穗,有的甚至另外又拣了一包袱。看到别人的收获,再看看自己笆斗子里刚刚盖住底的麦穗,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。

一天的活动结束了。手脚快的几个婶子都拾了十斤八斤的麦子,巧珍也拾了足足有三四斤。而我才拾了最多有一斤。看到别人满载而归,兴高采烈,再看看自己篮子里那两把可怜的麦子,忽然有了一种无颜见爹娘的感觉。只盼着天快快黑下来,这样,娘就看不到麦子了。

天黑了。远远的,村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张望。是俺娘!我快步向娘跑去……

时间像一阵风,吹去了我的童年。那次拾麦过程中的许多细节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化了。而那麦收时节空旷干燥的原野,那麦茬麦芒刺破手脚的刺痛,那冒着白烟隆隆驰过的火车,那机灵狡猾的小蜥蜴,那凉鞋踩在麦茬上发出的声音,都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里。

刘平,祖籍河南商丘,现供职于中原油田。中原油田作家协会会员,濮阳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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